一八三生三世/于归（11）
*“”内是现实的对话。【】内是幻境内的对话，[]是人物心里话。
第十一章
面前是一块巨型镇山石，上刻着【天墉城】三个大字，张启山环视了一下周围，登山石梯高耸入青云，不见尽头，左右高山林立，卧龙抱山，猛虎下水，倒是一个风水宝地。
【师兄，对不起。】
声音委屈混着重重的鼻音，张启山低下头，发现身边多出一个半大的孩子，只到张启山腰部高度，穿着淡蓝色的小道袍，梳着总角。
张启山只道和长安街一样，孩童是看不到自己的，没想到这个小道童的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右手，掌心温热，塞过来一颗纸包糖。
【师兄，我把糖给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小孩子抱住了张启山的腿，仰着脑袋笑的比纸包糖还要甜，张启山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一身蓝紫色的道袍，手脚分明也是个少年的模样。
[我这是附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了吗？]
【师兄，我走了一千级台阶，腿都酸了，你抱抱我好不好。】小道童耍起了小无赖，张开双臂要张启山抱。不清楚情况，张启山也不管胡乱作为，顺应了孩子的意思把他抱在了怀里。
【我就知道师兄最疼我了。】
小道童捧着张启山的脸，嘟着小嘴波了一口，纸包糖的甜腻味混着小孩独有的奶香萦绕在张启山的鼻间。
[寻常人家的孩子原来是这个样子？]张启山心中酥麻，生出了几分欢喜。
【师兄笑啦！那可不可以把糖给我吃啊。】小道童扑进怀里，脑袋顶着张启山脖颈转啊转，发丝勾得脖子发痒。
张启山也乐了，拿起纸包糖刚要逗他，周围的一切斗转星移，属于陵越的记忆全数灌入脑中。
再睁眼，已是七年之后，陵越已经长得和张启山一模一样，而陵端，也出落得公子无双，诡异的是，和长安城的莫尔赤一样，这个陵端和齐铁嘴有九分相似，不同之处只是这陵端比齐八爷多了一分蛮横乖张，少了一分温润内敛。
【师兄，你眼里就只有那个百里屠苏那个怪物了吗？】
张启山端着一碗汤药，正要往自己屋内走去，被从柱后窜出来的陵端挡住了去路。
【陵端，你让开，你这次引得屠苏煞气发作，师尊已经宽量没有责罚你，你不要在胡作非为。】张启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说话，他并不想让陵端难过，但是这个叫百里屠苏的孩子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心，让他无暇多顾。
看着陵端瘪了的嘴角，张启山有些懊丧，但没有说出什么来，转瞬间，画面又变了。
这一次，他又变成了旁观者。
浑身筋骨像是抽剥了一遍，陵越护着胸口生生呕出一口鲜血。但百里屠苏煞气发作，六亲不认，对着陵越砍杀过去。
在场只有张启山一人注意到，陵端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下一秒，所有人只看到陵端欺身挡剑，尽管被剑气压得双膝跪地，但陵端受住了。
陵越尚且不能阻挡焚寂，凭他的修为，怎能毫发无伤？
百里屠苏煞气被制服恢复了神识，看到面前的陵端，【是你？】，屠苏的话不明不白，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懂，只有陵端微微笑了一下。
下一刻，鲜血顺着陵端的眼鼻耳口溢了出来。
【陵端！】张启山大喊一声，回到了陵越的体内，陵越伤得很重，几乎无法站立。他本想跑到陵端身边，但意识又开始涣散。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陵端的声音撕心裂肺，张启山被震出陵越的身体，横摔十米多远。
[这里是？]张启山已经与幻境相融，开始能够控制意识，对于一些未曾接触的环境，也能够叫出名字来，[这是乌蒙灵谷。]
[尹新月？她怎么会在这里？]张启山困惑了， 如果说看到齐铁嘴或许是因为染了矿山中的某些物质，但是这尹新月一直待在府上，怎么也会出现在幻境之中。[丁隐？那旁边的究竟是莫尔赤还是陵端？]，张启山有些分不清。
【真假假，全凭一颗心，你若是不愿承认，那边是假的，你若是肯接受，它便是真的。】玉无心环上丁隐的臂膀，把脸贴了上去，【就像现在，你若说他是陵越，他便是；若不承认，便是丁隐。】
丁隐面露凶色，自脖子到左脸布满了红色纹路，但是他似乎出了神，对周遭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丁隐是丁隐，师兄是师兄，这是两个人，两码子事。】
【那你可知道那个疼你、爱你、让你心花怒放的人究竟是谁吗？】玉无心放开丁隐，走向陵端，蔻丹抵在陵端的胸前，点透他的神识。那些他不愿意承认，被他深深压在角落箱子里的东西，被玉无心通通翻了出来，在陵端的脑子里丢得满地都是。
龙王庙的横梁上齐整地挂着一排死人，都是曾经欺辱过陵端身子的人。陵越，不，是穿了天墉城道袍的丁隐，就站在这群人的面前，手里持着滴血的剑。
祭坛前，陵端躺在地上，气若游丝，陵越掐着百里屠苏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一双血目盯着紫胤，威胁着让他救人。
天墉城下，紫胤带着少年陵越下山游历，是陵越先发现了陵端，四岁的孩子捏着半个黄黑色的窝窝头，朝陵越笑得很甜，有一瞬间，陵越的眼睛红了一下。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陵端被压得喘不过气，捂着胸口跪倒在地，扣了脸，双肩抽搐个不停。
【陵端，你怎么了！】丁隐突然有了反应，推开玉无心，上前欲环住陵端的肩。
陵端嫌恶地甩开丁隐伸过来的手，蜷着身子朝后面挪动。【你不要碰我。】，太多不堪回首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好脏好糟糕。【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到底是谁不放过谁。】丁隐掐住陵端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自己。【你看清楚，我才是那个喜欢你的人！陵越不过是我的一个虚壳，你该爱的人是我！】
丁隐下手很重，陵端的嘴唇被拉扯得外翻，露出一口白牙来。可陵端就是咬了牙，死都不肯回应。
【丁隐，你煞费苦心让莫尔赤还魂，结果呢，你爱的人他不爱你 ！】玉无心笑得癫狂，头上的发簪都移了位。【唔。】丁隐闪移，掐住了玉无心的脖子，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他是爱我的。】
“姐夫，快松手，松手啊。”
莫测十指用力去抠张启山的手，可他就是紧紧掐着尹新月的脖子，怎么也掰不开。眼看着尹新月两眼翻了白就要背过气去，莫测一个心急，拿起针筒硬生生扎了下去。
玉无心拔下发簪刺进丁隐的手，可他起了杀意，血溅得玉簪顶端都变了红，也不见得那手有丝毫松动。
“莫……莫测。”尹新月双手抓着张启山的手腕，怎么也扯不开。她是看张启山满头是汗，想拿布帮他擦去，没想到就被发狂的张启山掐住了脖子。
【住手！】，“佛爷！”
脑内耳外响起来两个声音。
陵端拉住了丁隐的手，齐铁嘴抓住了张启山的臂。
齐铁嘴和副官历经万险，总算是找到了张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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