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烟（5）
（5）
蓝衫少年执笔，染眉梢，着胭脂，点绛唇，画得半面妆。
白衣少年安坐椅上，由他托着下巴，描着红妆。
光阴荏苒，再回头。
那镜台前的白衣少爷已落落大方，一双杏眼情勾线，一启红唇道春宵。
而那蓝衣少年一身戎装，器宇轩昂。
一曲起，白衣少年，左右不称的戏妆，捏着兰花，唱出缱绻艳丽的句子。
一舞袖，红妆戏子，艳丽娇俏的戏妆，眉目含情，许一世儿女情长。
一个是昔日的虞姬，一个是当世的霸王。
桃花灼灼，枝叶蓁蓁，满庭芳华绽，春风不知迷谁眼。
MV的拍摄不同于电影，要在短短四分钟内讲完一个故事，考验着编剧的情节掌控，也考验导演在镜头的移转取舍。三爷用化妆的场景，用少年和成年的镜头切换来表现两人自幼相识的背景，又用像是丑角的戏妆到后来左右看不出差异的红妆来表现两人背后耐人寻味的关系。
开拍之前，三爷叮嘱张启山尽快入戏，好带齐山适应，谁知道等板一拍，先入戏的竟然是齐山，张启山发现这个人不断在给自己新的惊喜。
按着三爷的指示，张启山左手食指钩在齐山下颌，拇指轻轻地按在下巴尖上，抬起齐山的脸，两人四目相对。
“对，就是这样，两人眼神不要僵硬，要带着角色内心的感情。”
一般MV的拍摄更像是影楼拍照，多数情况下只需要摆动作，做到镜头感完美就好，并不需要有太多的情绪和戏感。有时候镜头只拍一方时，另一个配合的演员甚至会故作鬼脸来逗对方。但齐山不一样，或许是他没有拍摄MV的经验，将它当做了电影在表现。音乐声一起，从眼神到毛发都成了故事里的那个戏子，一颦一笑都带着那个时代下的气韵。
虞姬的妆是二月红提前画好的，张启山只是作势装装样子，但这半面红妆半面脸，一半勾人一半勾心，张启山也渐渐入了戏，嘴角飞扬，笑的温柔又宠溺。
桃花树下的唱段本来是齐山一个的镜头，张启山只是作为背景板站在一边听戏即可。但当虞姬抬起手向不存在的霸王伸去的时候，张启山脚下迈了一步，伸手迎了过去。这个自发性的动作，却被三爷拍手叫好，直呼美得让人有一种虞姬等了千年等到霸王的错觉。
“卡，很好，今天就拍到这里。”三爷收了场，起身拍了拍解九的肩，说道，“齐山是个人才，比我遇到的很多的科班出身的演员都有戏感。长相又标志，你要好好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来找我。”解九听三爷说了这些，双眼放了光。齐山获得三爷的支持，那就意味着日后必然要在圈内大红大紫。
拍摄一停，齐山就像放了气的皮球，缩了脖子虎了背，一屁股在边上的石桌旁坐了下来，把玩着桌上的茶具。这张启山似乎还没有出戏，跟着坐到齐山身边，捏住了对方的素手，放倒自己掌中。
“佛爷，拉错手啦。”齐山的大嗓门叫的半个摄影棚的人都看了过来，张启山霎时清醒，甩开齐山的手，尴尬地在自己的军装上搓了搓。“抱歉。”
齐山也反应过来，尴尬地朝四周看了看，工作人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收道具的收道具，搬箱子的搬箱子。“佛爷，我们要不提前去领盒饭吧，我好饿啊。”吃了刚才的教训，齐山压低了嗓子说话。“好。”张启山附和。两人一前一后，齐山提着裙摆，张启山给他抱着头面，弯腰悄悄逃离现场。
二月红本在和解九说话，瞥了眼看到齐山要溜，连忙在摄影棚门口拦下下来。“老八，卸了妆到录音室来一趟。”“啊！？师兄，你录音有嫂子陪着，还要我去干嘛啊。”
“你离开我后多久没有开嗓子了？”“离开后就没再开过了，偶尔兴致好了也会哼两句。”二月红和齐山的对话让张启山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听起来像是两人曾经是一对啊。二月红在遇到丫头之前日子过得也是一个风流，虽然张启山没见他和男生纠缠过，但不意味着没有。张启山越想越觉得诡异，不动声色地往齐山和二月红中间走了几步，将两人挡了开来。
“二爷，你让齐山先把妆卸了，吃了饭我带他去录音棚吧。”张启山觉得在两个人还没有重新擦出火花前，自己应该先浇点冷水，最好在结块冰，让他们一时半会融不开。
“也好，他海鲜过敏你帮他看着点。”他海鲜过敏你都知道？
“师兄，又不是小时候了，我自己会注意的。”他俩还从小就认识？
张启山不动声色，默默又记上了一笔。“知道了，你放心吧。”
去食堂的路上，张启山看了齐山几次，欲言又止，现在气氛还不对，再等等。
“佛爷，我河虾不过敏，你别夹走啊！”齐山眼睁睁地看着张启山拨拉这筷子将自己盒饭里的河虾统统都夹到他的盘子里，伸着筷子就要去夺回来。“你别听我师兄的，我那时年纪小，分不清小龙虾与龙虾。”
“不行。”张启山打掉齐山的筷子，刚好有个工作人员过来，把夹出来的河虾和自己碗里的全部给了那个工作人员。
只是路过来拿盒饭的工作人员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出，对着两个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在齐山幽怨的眼神和张启山坚定的语气中接过了那盘河虾，满脑子都是粉红色的气泡。
齐山眼巴巴望着那渐渐远去的河虾，气的狠狠咬了一口花椰菜。张启山看了看鼓着腮帮子的齐山，明白好好的气氛又被自己破坏了。
哎，现在也还不能问，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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